“娘子，为夫方才那首《渡情》，唱得可还入耳？”刚一踏进雅间，江云便迫不及待地凑到唐清婉面前。
脸上带着卸妆后的清爽和几分邀功的得意。
看着夫君这副急切又带着孩子气的模样，唐清婉忍俊不禁，眉眼弯弯，清澈的眸子里漾满了温柔的笑意。
“夫君何时习得这般好听的曲子？唱得……嗯，极好！”她声音轻柔，那份真诚的赞赏让江云瞬间挺直了腰板，仿佛得了天大的褒奖。
“嘿嘿，娘子喜欢就好！”江云得意地晃了晃脑袋，随即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献宝般的炫耀。
“不过娘子啊，可不止是这一首曲子。这‘天上人间’，这《白蛇传》舞台剧，还有你方才听到的所有新奇唱段曲子……”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环视着雅间内三双好奇的眼睛，才掷地有声地宣布，“统统都是你家夫君——我，一手操办出来的！”
“啊？！”
雅间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小青和小环惊得张大了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唐清婉亦是微微一怔。
从江云入赘唐家开始，他带来的惊奇便层出不穷，一件件，一桩桩，早已颠覆了她对这个“赘婿”的认知。
此刻听闻这声势浩大、引得全城名流瞩目的“天上人间”和舞台剧亦是出自他手，那份震惊过后，竟奇异地化作了平静的释然。
她看着眼前神采飞扬的夫君，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骄傲与信赖。
又何必深究这些神奇之物的来处？他便是她的夫君，一个总能带来奇迹的夫君。
她唇角扬起，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自豪：“夫君竟瞒得妾身如此之深，今日才给了这般大的惊喜。”那语气，仿佛在欣赏一件独属于她的稀世珍宝。
小青和小环可没有唐清婉这般“强大”的心境，短暂的震惊过后，如同两只叽叽喳喳的小雀儿，瞬间围住了江云，七嘴八舌地追问起来。
“姑爷姑爷！那白娘娘的衣服也是您设计的吗？好漂亮！”
“公子公子！那个会下雨的布景是怎么弄出来的？太神奇了！”
“还有那个小青，她怎么跳得那么灵活呀？……”
舞台上还在上演着故事剧情，而这两个小丫头的注意力，却已完全被眼前这位“点石成金”的姑爷牢牢吸引。
唐清婉看着眼前这温馨又有些喧闹的一幕——夫君被两个小丫头缠得手忙脚乱，脸上却满是宠溺的笑意——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
一种久违的、纯粹的暖意弥漫开来，让她不由自主地，唇角绽放出一个发自内心的、清浅却无比动人的笑容。
此时，楼下舞台剧已至尾声。随着演员们集体上台谢幕，台下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杨妈妈适时地走上台前，脸上堆满了精明的笑容，用她那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开始卖力吆喝。
“诸位贵客！今日《白蛇传》虽落幕，仙缘情意永流传！本阁精心准备了独家‘周边’，供诸位珍藏留念！有全本精装《白蛇传》话本小说，附赠白娘娘、小青亲笔签名！”
江云在雅间听着，适时地向唐清婉解释道：“娘子，这‘周边’啊，就是围绕这舞台剧和演员们做的一些小玩意儿。”
“比如那签名话本。”他狡黠地眨眨眼，压低声音，“其中啊，柳如烟签名的话本，卖得最是火爆！还有……”
他脸上扬起一丝小得意：“独家发售的‘炭笔画像’！这可是大昌朝独一份的玩意儿！
我亲自给柳姑娘画了好些不同姿态的画像，经她同意才拿出来卖。其他角色也有，不过嘛，自然是白娘娘的人气最高！”
唐清婉听得眼中异彩连连。签名话本？炭笔画像？
将剧中人物与现实演员如此紧密地联结起来，引发追捧，继而获利……这生意经，当真是闻所未闻。
彻底打破了她对“买卖”二字的固有认知。她看向江云的目光，除了骄傲，更多了几分探究与佩服。
“小青，”江云忽然转向那个还沉浸在兴奋中的小丫头，笑眯眯地问，“想不想去‘追星’？”
“‘追星’？”小青茫然地重复，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就是去见见你最喜欢的那个‘小青’——林幼娘姑娘本人！”江云解释道。
“真的可以吗？！”小青瞬间跳了起来，激动得小脸通红。
“当然！”江云笑着点头，又看向唐清婉，温声询问，“娘子可愿一同去后台看看？柳姑娘她们也在。”
唐清婉看着小青那满眼的期盼，又看了看夫君鼓励的眼神，略一犹豫，便轻轻点了点头。
她也想看看，这缔造了方才那场视觉盛宴的后台，是何等模样。
四人顺着专用通道走向后台。这里是演出重地，寻常人等严禁入内。
但当江云这张脸出现时，守卫们立刻恭敬地让开道路——自家老板，谁敢拦？
刚掀开厚重的幕帘，便听到柳如烟那带着戏谑的娇媚嗓音飘了过来。
“呦～瞧瞧这是谁？我们西湖上那位歌声嘹亮的船夫大人下工回来啦？”
她已换下戏服，穿着一身素雅的常服，正对镜卸妆，从镜子里看到江云，便忍不住打趣道。
“哈哈哈哈！”江云大笑着回应，“白娘娘说笑了！小的不过是临时客串，哪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啊！”
后台里顿时响起一片善意的哄笑声，气氛轻松而融洽。
小青和小环一眼就锁定了刚卸下头饰的林幼娘。两人立刻像小蝴蝶般飞扑过去，围着还有些羞涩的林幼娘，叽叽喳喳地表达着喜爱。
“林姐姐！你演的小青太像了！好活泼好可爱！”
“是啊是啊！你在台上蹦蹦跳跳的样子，跟我们小青一样有活力！”
林幼娘被夸得脸颊微红，却也开心地与她们交谈起来。
柳如烟的目光则落在了江云身边那位俊俏得有些过分的“小公子”身上。
她缓缓起身，带着审视与惊艳，一步步走近，绕着唐清婉细细打量了一圈，啧啧赞叹。
“这是谁家的小公子？生得如此俊俏，竟比我们楼里最标致的姑娘还要美上三分！这肌肤，这眉眼……”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眼波流转间带着促狭，瞥向江云，“江公子，莫不是……你还有此等雅好？”
江云一听，头皮一麻，赶紧上前一步挡在唐清婉身前，哭笑不得地解释：“哎哟我的柳大姑娘！您可别乱点鸳鸯谱！这位不是别人，正是我家娘子，唐清婉！”
“唐清婉？”柳如烟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了然和更深的好奇。
她再次仔细端详眼前这位女扮男装却难掩绝色的女子，由衷地赞道：“难怪……难怪江公子将你藏得这般紧。”
“如此倾国之姿，却被外界传得那般不堪，当真是明珠蒙尘，白白让江公子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去！”她语气带着几分为唐清婉不平的感慨。
“什么叫我捡了便宜？这明明是天赐良缘！”江云立刻反驳，维护之意溢于言表。
“噗嗤——”唐清婉被这两人一来一去的斗嘴逗笑了。
她看着眼前这位台上端庄圣洁、台下却如此鲜活有趣的柳如烟，落落大方地说道：“柳姐姐台上是端庄大气的白娘娘，台下却是这般风趣爽利，当真令人佩服。”她这一声“柳姐姐”，已是表明了亲近之意。
柳如烟眼中笑意更浓，带着几分欣赏：“妹妹过奖了。如烟痴长你几岁，便厚颜唤你一声妹妹，可好？”
“能与柳姐姐相识，是清婉的荣幸。”唐清婉含笑应道，举止间大家闺秀的风范自然流露。
江云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和谐的一幕——小青小环围着林幼娘兴奋地叽叽喳喳，唐清婉与柳如烟初次正式相见便相谈甚欢，后台众人各自忙碌却洋溢着演出成功后的轻松喜悦——心中充满了暖意和欣慰。
尤其是看到唐清婉那不再躲闪、自然流露的笑容，他更是由衷地欢喜。
唐清婉这些年深居简出，即便出门也总是帷帽遮面，几乎隔绝了与外界的正常交往。
除了贴身的小青，她几乎没有什么朋友。而眼前这些凝香阁的女子们，虽身处风尘，却各有性情才华。
或许……她们能成为唐清婉走出深宅、接触外界的一扇窗？能让她脸上常驻这般轻松愉快的笑容？
想到这里，江云唇角微扬，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充满期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