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扎水管的风波过后,四合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这种平静,比吵吵嚷嚷,更让人心里头发慌。
贾东旭那把扫帚,依旧是院里清晨的第一个声响。
可他的人,却像个影子,飘来飘去,不言不语。
他看人的时候,眼神是空的。
可院里的人,总觉得那空洞的眼神后头,藏着一头饿狼。
谁都绕着他走。
连以往最喜欢在院里头咋呼的张艳玲,看见他都得缩着脖子,贴着墙根溜过去。
这个冬天,格外冷。
冷得人心都快结了冰。
这天,轧钢厂一车间,又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新鲜事儿。
厂子南墙边上,新盖了一排库房。
说是要专门存放回收回来的废旧钢材和零件。
地方偏,活儿也脏。
可随之而来的一张招工通知,却让不少人动了心思。
库房,缺个管理员。
说白了,就是个看仓库的。
活儿不累,就是每天点点数,记记账,晚上锁好门就行。
工资,定的是行政二十四级,跟学徒工一个待遇。
钱不多,但胜在清闲,而且,是个正经的岗位。
通知上,要求写得明明白白。
要求不高,只要是本厂正式职工,识字,会算数,身体条件不适合高强度体力劳动的,都可以申请。
这张通知,就像一块石头,在车间里砸起了一圈涟漪。
几个上了年纪,体力跟不上的老师傅,都凑在一块儿,小声嘀咕着。
贾东旭的名字,不知被谁,第一个提了出来。
“哎,你们说,这活儿,是不是给贾东旭预备的?”
“可不是嘛,你看这条件,识字,会算数,身体不好……这不就是照着他写的吗?”
“他现在这身子骨,在车间里头硬撑着,早晚得出事儿。”
“可这事儿,能有这么巧?”
有人提出了疑问。
“谁知道呢,兴许是厂领导看他可怜吧。”
“我看不像。”一个消息灵通的,压低了声音。
“我可听说了,建这个库房,是采购科的陆风提议的。”
“招这个管理员,也是他跟杨厂长开的口。”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风?
那个把贾东旭往死里整的陆风?
他会这么好心?
这哪儿是蜜糖啊。
这分明就是一捧砒霜。
【叮!来自一车间众人的震惊与猜疑+90000!】
风,很快就吹回了四合院。
傍晚,秦淮茹刚把晚饭端上桌。
一盘水煮萝卜,一锅清得能照见人影的棒子面粥。
棒梗和小当,一人捧着个豁了口的碗,喝得吸溜吸溜响。
于莉端着个碗,从外头走了进来。
她碗里,是半碗白菜猪肉炖粉条。
“淮茹姐,我家今天改善伙食,解成他爸弄了点儿肉回来。”
于莉把碗放到桌上。
“给棒梗和小当尝尝鲜。”
棒梗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死死地盯着那碗菜,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秦淮茹赶紧站起来,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这……这怎么好意思,你们家也不容易。”
“没事儿,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于莉拉着她坐下,又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
“姐,我跟你说个事儿。”
“你们家东旭,时来运转了。”
她把厂里头招仓库管理员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跟秦淮茹学了一遍。
“……全车间的人,都说,那岗位就是给东旭哥留的。”
“清闲,不累,工资虽然少点儿,可也稳定啊。”
于莉的眼睛里,带着真切的羡慕。
秦淮茹听着,拿着筷子的手,都开始抖了。
她那颗已经沉到谷底的心,像是被人硬生生拽了上来。
希望,来得太突然了。
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可当她听到,这事儿是陆风提议的时候。
那点儿刚燃起来的火苗,“噗”的一下,又被一盆冰水,给浇灭了。
【叮!来自秦淮茹的希望与瞬间的恐惧+85000!】
于莉走了。
棒梗迫不及待地,把那碗菜里的肉,全挑进了自个儿碗里,吃得满嘴是油。
秦淮茹没管他。
她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像一尊泥塑。
直到贾东旭推门进来。
他身上,带着一股子铁屑和机油混合的味儿。
他看了桌上的那碗菜一眼,什么都没问。
自顾自地盛了碗粥,坐到小板凳上,默默地喝着。
屋里头,安静得可怕。
只有棒梗吃饭的声音。
“东旭。”
秦-淮茹终于开了口。
她的声音,有些发干。
贾东旭喝粥的动作,停了一下。
“厂里的事儿,你听说了吗?”
“嗯。”
贾东旭从鼻子里,应了一声。
“你怎么想的?”秦淮茹看着他,手,在桌子底下,紧紧地绞着。
贾东旭没说话。
他把碗里最后一口粥,喝干净。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秦淮茹。
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两个漩涡。
“你觉得,我该怎么想?”
他反问道。
秦淮茹被他问得,心头一窒。
她咬了咬牙,站起身,走到贾东旭面前。
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东旭!”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带着哀求。
“算我求你了!”
“就当是为了我,为了棒梗和小当!”
“去吧!”
“你去申请那个位子吧!”
“我不想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我怕!”
“我真的怕!”
“我怕你哪天,就真的跟他拼了!”
“到时候,你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娘儿仨可怎么活啊!”
她抱着贾东旭的腿,哭得撕心裂肺。
这些天积压在心里的所有恐惧和委屈,在这一刻,全都爆发了出来。
棒梗也吓坏了,不敢再吃了,缩在角落里,看着跪在地上哭的妈妈,和面无表情的爸爸。
贾东旭就那么坐着,任由秦淮茹抱着他的腿哭。
他低下头,看着她那剧烈抖动的肩膀。
过了很久,很久。
他才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了秦淮茹的头顶。
“起来吧。”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
却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去。”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
秦淮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眼睛里,全是不敢相信。
贾东旭扶着她,站了起来。
“我知道,这是他给我挖的坑。”
他看着秦淮茹那张挂满泪痕的脸。
“我也知道,他想看我,像条狗一样,去抢他扔出来的那根骨头。”
“可你说的对。”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墙角那个瑟瑟发抖的儿子。
“为了你们,我得活着。”
“我要是死了,就真的一了百了,什么仇都报不了了。”
“我要活着,好好地活着。”
“我要看着他,是怎么一步一步,掉进他自个儿挖的坑里的。”
他的嘴角,慢慢地,勾起了一个弧度。
那笑容,看得秦淮茹,从头顶,一直凉到了脚后跟。
【叮!来自贾东旭的隐忍与更深层次的复仇计划+280000!】
【叮!来自秦淮茹的希望与彻骨的寒意交织+150000!】
前院,阎家。
杨瑞华正在灯下,缝补着一件旧棉袄。
“老阎,你说这陆风,到底想干啥?”
“他真能有那么好心,给贾东旭安排个活儿?”
阎埠贵戴着老花镜,正在研究一张旧报纸。
他把报纸放下,推了推眼镜。
“这叫阳谋。”
他敲了敲桌子。
“他把路给你铺好了,上头,铺满了鲜花和掌声。”
“可路的尽头,是悬崖。”
“他就是要让贾东旭,明知道前头是悬崖,还得笑着,走上去。”
“这一步,贾东旭要是不走,他在院里,在厂里,就彻底成了忘恩负负义,不知好歹的小人,再也抬不起头。”
“他要是走了,就等于是把自个儿的脖子,套进了陆风手里的绳套里。”
“往后,陆风想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这招,比之前那些,都狠。”
阎埠贵说完,拿起报纸,继续看。
屋里,只剩下杨瑞华“嘶嘶”的抽气声。
【叮!来自阎埠贵的精准分析与忌惮+55000!】
陆风的屋里。
一壶热茶,正冒着袅袅的热气。
他手里,拿着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脑海里,那一声声悦耳的提示音,比书里的故事,精彩多了。
贾东旭。
我为你准备的舞台,已经搭好了。
接下来的戏,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他翻过一页书,嘴角,噙着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