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唤作老王的中年男子,这才从混沌中悠悠转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啊?这么快又来人了?” “我睡多久了?” 李老鬼瞥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懒得计较的随意。 “谁记得这些。” “大抵七八年吧。” 老王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时间没什么概念,他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这才将视线投向苏迹三人。 这一看,他脸上的慵懒顿时化为几分诧异。 “不是,哪个下界这么弱,金丹就飞升?我还是头一次见。” 李老鬼闻言,也跟着叹了口气,脸上是一种显而易见的晦气。 “运气不行,连个元婴都没有。” 老王咂了咂嘴。 “送哪去呢?” “第三矿区吧。” 李老鬼随口定下了三人的命运,那语气,就像是在分配三份不值钱的货物。 老王闻言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中取出三枚通体由不知名金属打造的圆环。 圆环表面烙印着繁复晦涩的符文,散发着一股阴寒气息。 “这是锁灵环。” 老王的声音依旧是那副没睡醒的调调。 “自己戴上吧。” 他随手一抛,三枚圆环便在空中划过三道弧线,“当啷、当啷、当啷”三声,精准地落在苏迹三人脚边。 苏迹弯腰,捡起脚下的圆环。 入手阴寒,那股气息顺着指尖,便要往他体内钻。 苏迹却感受到【荒陨堕龙诀】自行运转的霸道灵气准备将其震散。 他连忙阻止了这个行为。 眼下可不能表现出任何特殊之处。 随后没有犹豫,干脆利落地将那枚锁灵环,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尺寸不大不小,刚刚好。 可另外两人,此刻却僵在原地,眼中闪烁着剧烈的挣扎。 那个被一巴掌抽得半死的年轻天骄,此刻正被他的同伴搀扶着,他看着地上的锁灵环,那张原本英俊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屈辱不甘。 他们不是傻子。 他们都清楚,一旦戴上这所谓的“锁灵环”,便意味着彻底沦为奴隶,一身引以为傲的修为将被彻底禁锢,今生今世,都只能任人宰割。 那年轻天骄死死地攥紧双拳,指节因为用力而嘎吱作响,他那颗被打出裂痕的八品金丹,似乎感应到主人的不屈,竟是再次爆发出微弱的光。 “我……”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李老鬼那平淡到近乎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别浪费我时间。” 简简单单六个字,却蕴含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威压。 那年轻天骄刚刚燃起的一点反抗之火,在这句话下,被瞬间浇灭。 他脸上的不甘,最终化为一片死灰。 他松开紧握的双拳,颤抖着,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锁灵环。 片刻之后,他与他的同伴,都戴上了那象征着奴役的枷锁。 锁灵环上符文光芒一闪,两人体内的灵气波动,瞬间被压制到了一个微弱至极的程度。 李老鬼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苏迹,那双眼眸里,第一次泛起一丝波澜。 “倒是很少见你这么识趣的家伙了。” “会叫的狗,我不怕他咬人。” “但是不叫的狗,我有些怕。” 他看着苏迹,又看了看另外两个面如死灰的倒霉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算了,区区金丹,又戴上锁灵环,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最终,他对着老王摆了摆手。 老王随意地对着苏迹三人挥了挥手,示意跟上。 那名被一巴掌抽得半死的八品金丹天骄,此刻被他的同伴搀扶着,脸上那副镇压一个时代的傲骨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两人如同行尸走肉,机械地跟在老王身后。 苏迹则依旧是那副平平无奇的模样,低着头,看不出任何情绪,默默地跟在最后。 他能感觉到,手腕上那枚“锁灵环”正源源不断地散发着一股阴寒气息,试图钻入他的经脉,封锁他的气海。 【荒陨堕龙诀】的霸道灵气自发地运转,轻而易举便将那股阴寒气息抵挡在外。 但苏迹没有让灵气将其震散。 他现在只是一件刚刚被分拣的,最低等的货物。 当三人跟着老王走出那座白玉高台的范围。 周遭的景象,陡然一变。 云海仙山,仙鹤啼鸣……所有的一切,都如同镜花水月般,无声地破碎。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延伸至视野尽头,毫无生机的灰白色荒原。 天是灰的,地是灰的。 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只有一片散发着惨淡光芒的,厚重云层,死死地压在头顶。 脚下的大地干裂,一道道狰狞的沟壑纵横交错,仿佛大地被撕裂后留下的丑陋伤疤。 狂风卷着沙砾,呼啸而过,刮在脸上,带来一阵细密的刺痛。 除了风声,这片天地,再无其他任何声音。 死寂,压抑。 苏迹脑海中,苏玖那带着几分惊奇的声音响起。 “好险恶的用心……” “人心本就险恶……” 苏迹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半分停顿。 他能感觉到,随着深入这片荒原,手腕上的锁灵环,那股阴寒气息变得更加浓郁,甚至开始蚕食他的灵力。 这玩意儿,不光锁灵,还带虚弱光环。 那个八品金丹天骄,走了没多远,便一个踉跄,再次摔倒在地,他的同伴根本拉不起来。 “废物。” 走在最前面的老王,头也没回,只是不耐烦地啐了一口在他身上。 他停下脚步,转身走到那两人面前,然后,一脚踹在那个同伴身上。 “扶不起来?” “那就拖着走。” 那名同伴被踹得闷哼一声,脸上却不敢有半分怨言,只能咬着牙,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拖着自己的同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 地平线的尽头,终于出现一些不同的东西。 那是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深坑,像是一块丑陋的疮疤,烙印在这片荒原之上。 深坑的边缘,搭建着一些无比简陋的棚屋,歪歪扭扭。 无数个如同蝼蚁般渺小的身影,在深坑之内,在棚屋之间,麻木地移动着。 叮叮当当的敲击声,远远地传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绝望与麻木混合而成的窒息味道。 这里,就是第三矿区。 老王领着三人,径直走向其中一个看起来稍微大一点的棚屋。 棚屋门口,坐着一个同样身穿灰色布衣的老者,他正拿着一块黑色的石头,对着天空那惨淡的光,翻来覆去地看着,似乎在研究什么。 “老赵,送人过来了。” “三个人,每年的份额提百分之一。” 老王那副没睡醒的声音,打破了此地的沉寂。 被称为老赵的老者,这才将视线从石头上移开,缓缓抬起头。 他的脸上布满沟壑,一双浑浊的眼眸,扫过苏迹三人。 当他的视线在那两个狼狈不堪的金丹修士身上停留时,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老王,你是不是在整我?” 老赵的声音沙哑,带着一股子压抑的火气。 “这都什么年份了,怎么还有金丹就飞升的?” “就这三个歪瓜裂枣,你让我每年的份额往上提?” 老王打了个哈哈,一脸的无所谓。 “上头的意思,按人头算的。” “我就是个跑腿的,你对我嚷嚷也没用。” 他摆了摆手,转身便要走。 “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你们三个也好好干。” “干满四百年,就会还你们自由。” 老赵看着老王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最终也只是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行吧,人我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