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噹——! 悠远沉闷的钟鸣,如同催命的符咒,准时在死寂的矿区上空回荡。 棚屋内,那些本已睡得如同死猪般的汉子们,几乎在同一时间,猛地从地上坐直了身体。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 苏迹不紧不慢地从角落里坐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发出一阵舒爽的“噼啪”脆响。 他这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与周围那些行尸走肉般的身影,形成刺眼的对比。 几个矿工只是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便不再关注,自顾自地起身,拿起靠在墙角的铁镐,鱼贯而出。 苏迹打了个哈欠,也准备起身活动活动。 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走了过来。 正是秦风。 他看到苏迹还优哉悠哉地坐在地上,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急切,快步上前。 “苏兄,该动身了。” 秦风的声音压得很低。 苏迹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那表情,像是根本不认识他。 “谁是你苏兄?” 秦风脸上的表情一僵。 苏迹揉了揉自己的后腰,龇牙咧嘴地抱怨起来。 “嘶……昨天用力过猛,今天腰酸背痛的,不去了。” “我要歇一天。” 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旷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秦风愣住了,他张了张嘴,正想开口。 苏迹却忽然将视线转向他,那双眼睛里,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警惕。 “你小子一大早跑过来,安的什么心?” “昨天看我挖得多,眼红了是吧?” 苏迹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一步步朝秦风逼近,脸上是一种玩味的讥讽。 “想来偷师?” “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秦风整个人都懵了。 不过片刻之后。 他看着苏迹那副六亲不认的嚣张模样,脑子里“嗡”的一下,瞬间就想通了所有关窍。 暗道一声到底是无敌了太久,太久没耍心眼有些生疏了。 高! 实在是高! 这位苏兄,行事滴水不漏,心思缜密至此! 他这是在用这种方式,向所有可能存在的监视者,撇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昨天夜里的密谈,若是万一被有心人察觉,今日这番做派,便能将所有的怀疑都打消于无形。 而自己,竟然还傻乎乎地跑过来套近乎,险些就破坏苏兄的全盘计划! 想到这里,秦风的脸上,瞬间涌起一股懊恼。 他对着苏迹,重重地一抱拳。 “苏兄说笑了!小弟哪敢有那等龌龊心思!” 秦风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语气里满是讨好与谦卑。 “小弟只是……冒昧前来,想向苏兄讨教一二。” “若是能学得苏兄一招半式,小弟……小弟愿为苏兄当牛做马!” 这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姿态放得极低。 棚屋里,那几个还没走完的矿工,看到这一幕,脸上并无表情。 苏迹看着秦风这副上道的模样,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 “当牛做马?” 他嗤笑一声,伸出手,在秦风的肩膀上用力地拍了拍。 “就你这小身板?” 说完,苏迹便直起身,恢复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对着秦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行了行了,别在这儿碍眼。” “想学我的本事?” 苏迹摸着下巴,做出一副沉吟的模样。 “也不是不行。” “你先去给我挖三个月的矿,每天把定额交齐了,要是表现好,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指点你两句。” 秦风闻言,脸上顿时露出难色。 一言不发转身走出棚屋。 …… 日上三竿。 苏迹在棚屋里睡得正香,做着迎娶七十二房小妾的美梦。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苏迹不情不愿地睁开眼,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张奎那座铁塔般的身影,正站在棚屋前。 “你小子,怎么还在这里睡大觉?!” 他看到苏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苏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脸的无辜:“昨天太累了,我还有那么多斤铁,不能休息?” “休息个屁!” 张奎瞪了他一眼。 “跟我走!” 苏迹,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一抹茫然。 “怎么了?” 张奎没有回答,只是拉着他,朝着矿坑的方向,一路狂奔。 等他们赶到新人所在的区域时。 秦风和他那个同伴,正瘫倒在地上。 秦风的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发紫,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他手腕上的那枚锁灵环,正散发着一股肉眼可见的阴寒黑气。 而他的同伴,情况更糟,已经彻底昏死过去,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 这一次,苏迹脸上的疑惑不是作假。 不是哥们? 你特么怎么能这么菜? 该不会是装的吧? “赵哥,这怎么回事?” “是煞气入体!赵天扬呢?!我不是让人去喊他了?” 旁边一个监工,小心翼翼地回答:“赵……赵老他……他今天一早就出去了,说是要去矿区深处巡查……” 张奎的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个快要不行的秦风,又看了看旁边一脸“什么状况”的苏迹。 叹了口气:“害。” “本来还想再讹……和你喝点酒的时候聊。” “没想到你们新人这么不老实。” “这才第二天就触碰了禁忌……” “苏昊,你知道此地为何会诞生黑纹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