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最是容易心浮气躁,若是丝瓜汤无用。姐姐还得传太医瞧瞧才好,可莫要耽误了身子,影响伺候皇上。”
安陵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全然在为夏冬春考虑。
夏冬春被她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回应弄得一愣,随即更是怒火中烧,眉头拧成了疙瘩:“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安陵容依旧一脸真诚,带着几分无辜:“妹妹我也都是为了夏姐姐你好。肝火太旺容易伤身,若是坏了身子,还如何能得见天颜,侍奉圣驾?丝瓜汤物美价廉,清热降火,最适合姐姐。”
“你、你……”夏冬春气得脸色涨红,胸口剧烈起伏。
她正想开口再喷些什么,一旁的富察贵人慢悠悠斜睨了她一眼,用帕子掩着嘴角,阴阳怪气道:“夏常在,这里是皇后娘娘的景仁宫,莫要大声喧哗,失了体统。”
“况且,安常在一番心意,句句都是为了你好,你不领情也就罢了,怎的还生起气来?”
夏冬春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上不来下不去,瞪圆了眼睛,看着安陵容那副关切的模样和富察贵人幸灾乐祸的嘴角,只觉得脑门充血,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狠狠跺了跺脚。
这时,廊下又传来了脚步声。
循声望去,只见三位佳人相伴而来。
打头的女子身着淡雅,容貌清丽,眉宇间自带一股书卷清气,正是此次入选秀女中唯一有封号的莞常在甄嬛。
甄嬛身侧稍后半步的女子,穿着紫色宫装,仪态端庄大方,面容温婉秀丽,是家世不俗的贵人沈眉庄。
最后跟着一个年纪尚小,穿着娇嫩衣裙,脸上还带着几分天真烂漫的,是常在方淳意。
这三人的到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剪秋见六位新小主均已到齐,便从殿内走出,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各位小主,皇后娘娘宣各位小主进殿觐见。”
众人神色一肃,按照位份高低,在剪秋的引领下,鱼贯进入景仁宫正殿。
沈眉庄与甄嬛实在气质出众,自然而然地站到了第一排的位置。
安陵容安静站在最后,那双低垂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评估猎物的幽光。
殿内熏香袅袅,气氛庄重肃穆。皇后宜修端坐在凤座之上,身着明黄色凤穿牡丹朝服,头戴珠翠钿子,面容保养得宜,带着母仪天下的温和笑容,只是那笑意并未真正抵达眼底深处。
她声音柔缓,循例问候了新人们入宫后可还习惯,衣食住行有无短缺,言辞间尽显中宫贤德。
正当皇后温言询问之际,殿外忽然传来一声通传,带着几分刻意拉长的调子:“华妃娘娘到。”
随即,一个慵懒中带着几分挑衅意味的女声响起,人未至,声先闻:“本宫来得不算晚吧?”
话音未落,一道秾丽艳冶的身影便出现在殿门口。
华妃年世兰,身着缕金百蝶穿芍药玫红云锦宫装,满头珠翠璀璨生辉,尤其是那支点翠凤鸟,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华光四射。
华妃容貌极盛,眉梢眼角皆是风情,却也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凌厉与骄矜。
殿内众人,除了皇后,皆起身相迎,连同位分的齐妃都给华妃行了半礼。
“给华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华妃却像是没看见脚下跪了一片人似的,目光直直投向凤座上的皇后,步履摇曳生姿,走上前敷衍屈了屈膝:“给皇后娘娘请安。”
不等皇后叫起,华妃便自顾自站了起来,径直走向左侧首位的座位,优雅落座,一举一动都透着恃宠而骄的底气。
皇后脸上笑容不变,眼底沉静如水。
坐在下首的齐妃是个沉不住气的,见华妃如此嚣张,忍不住开口发难:“华妃妹妹来得太晚了些,可是身体不适?”
华妃漫不经心拨弄护甲拨,眼皮都未抬一下:“皇上昨儿批阅奏折晚了,本宫在旁伺候笔墨,今早自然起得迟了些。”
齐妃被她拿皇上堵了回来,脸色一僵,讪讪说不出话。
这时,新人们开始正式向皇后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皇后依旧是那副宽厚模样,温言叫起,并未多加为难。
轮到向华妃行礼时,气氛陡然变得凝滞。新人们再次跪下,齐声道:“参见华妃娘娘。”
华妃却充耳不闻,侧过头,笑吟吟地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您瞧,今年内务府送来的翡翠,水头似乎不如往年了呢。”
她自顾自地说着,全然不管脚下还跪着一地的新晋宫嫔。
皇后与华妃一阵唇枪舌战,眼看有人快要支撑不住,皇后才温和地开口提醒:“妹妹,新人还跪着呢。”
华妃这才像是刚发现脚下有人一般,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红唇勾起一抹不屑的浅笑:“哟,光顾着和皇后娘娘说话,倒忘了你们还拘着礼呢。起来吧。”
众人如蒙大赦,暗暗松了口气,颤巍巍站起身。
华妃凌厉的目光在新人面上扫视,最终落在了夏冬春身上,特意把她提出来点名。
夏冬春以为得了青眼,喜不自胜。
华妃见她这副蠢样,眼底闪过一丝鄙夷,不再看她,转而问道:“沈贵人和莞常在,又是哪两位?”
沈眉庄与甄嬛同时出列,再次行礼:“参见华妃娘娘。”
华妃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在两人身上刮过。
沈眉庄一个不慎,说出了国色天香,让华妃抓住话柄。
好在甄嬛机灵,及时救场。
华妃看甄嬛愈发不顺眼。
她的目光随意扫过剩下几人,在安陵容寡淡的面容上短暂停留,又迅速移开。
皇后见气氛僵持,便适时地打圆场,又例行公事般嘱咐了几句“和睦相处”、“绵延皇嗣”的话,便面露疲态,道:“本宫也乏了,你们都跪安吧。”
“是,臣妾告退。”
众人齐齐行礼,退出了景仁宫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