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
华妃冲进殿内，积攒了一早上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她一挥袖，将精致的珐琅彩花瓶扫落在地。
“哗啦！哐当！”
紧接着，多宝阁上的玉器摆件，桌上的茶具盏碟，但凡触手可及之物，皆成了她发泄的对象，被狠狠扔在地上，碎片四溅。
华妃扯掉头上的点翠步摇，金簪玉钗，连同腕上的翡翠镯子，一股脑丢在地上，珠翠宝石滚落一地，与瓷器碎片混在一起，满地狼藉。
“滚，都给本宫滚出去！”华妃厉声嘶吼。
宫人们连滚带爬退到殿外，只留下颂芝和周宁海，战战兢兢跪在满是碎瓷的地上，连膝盖被碎片刺痛也顾不得，只知道拼命磕头。
“娘娘息怒，娘娘保重凤体啊！”
“娘娘，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皇上知道了要心疼的。”
华妃胸口剧烈起伏，她死死盯着梳妆台上那面模糊的铜镜，一步步走过去，用手打湿帕子，擦去脸上的脂粉。
当最后一点修饰被抹去，镜中清晰映出一张素净的脸。
没有妆容的掩盖，那种不协调感更加明显。
眉眼依旧，却失了神采。鼻梁挺拔，在略显扁平的脸上显得突兀。唇形未变，却没了往日诱人的弧度。
整张脸，似乎依旧是原本的模样，但精髓尽失，变得平庸。
“啊！”华妃发出一声凄厉尖叫，将铜镜扫落在地。
“这不是本宫！这不是！”
她终于不得不面对这个可怕的事实，她变丑了！
“太医，传太医！”华妃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尖利。
“去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给本宫叫来，现在！立刻！”
颂芝连滚带爬出去传令。
这一整日，翊坤宫门庭若市。
太医院的太医们，几乎被轮番叫了个遍。
一个个太医提着药箱，诚惶诚恐的进去，又面色困惑的出来。
每一位太医都屏息凝神，仔细为华妃请脉，望闻问切，不敢有丝毫怠慢。
然而，他们得出的结论却都很一致。
“回禀华妃娘娘，娘娘脉象平和有力，中气充沛，凤体康健无虞。”
“康健？”华妃坐在一片狼藉中，眼神阴鸷的盯着太医，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既然康健，那本宫的脸是怎么回事？你们告诉本宫，为何本宫会变成这副模样？为什么本宫会毁容？”
太医们伏在地上，冷汗涔涔。
“毁容”这个词实在是太过夸张。
这位娘娘的面容，确实与从前的光彩照人有些不同，但具体哪里不同，却又说不上来。
章弥斟酌用词，小心翼翼回道：“娘娘，人的面相本就会随着年岁、心境、饮食起居而有些微改变，此乃自然之理。”
另一位太医更是出言提醒：“娘娘，恕微臣直言，怒伤肝，肝气郁结亦可能影响气血运行，于面容或有妨碍。娘娘还需平心静气，方能颐养天年。”
言下之意，竟是在说她日日发火，才导致面相改变。
“废物，一群废物！滚，都给本宫滚！”华妃抓起手边仅存的一个茶杯，狠狠砸向说话的太医。
太医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退了出去。
折腾一整天，砸了满殿的珍宝，召遍太医院太医，却只得到一句“身子康健”。
华妃精疲力尽，瘫坐在椅子上，心底不禁涌出一股绝望。
一个从小美到大的人，突然变得平庸丑陋，真的很难让人接受。
翊坤宫这一整日的鸡飞狗跳，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六宫。
各宫嫔妃私下嗤笑议论，昔日宠冠六宫华妃，如今竟成了阖宫上下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