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风裹着热浪贴在皮肤上,像一层黏腻的薄膜。
刘铮把车停在熊饴庭家楼下时,季杨杨攥着书包带的手心里全是汗,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和同学吐槽“暑假补课”的聊天界面,可指尖划过屏幕,却没力气按下发送键——他其实没那么抵触,一想到要去熊老师家,心里反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
“发什么呆?”刘铮敲了敲他的车窗,“熊老师都在家里等了,你数学期末那点分数,再不补补,高三咋跟得上?”
季杨杨“哦”了一声,推开车门,热浪瞬间裹住他。
刚到门口,门就开了。熊饴庭穿着件浅灰色的棉麻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干净的手腕,手里还端着个印着“市优秀教师”的搪瓷杯。
“杨杨来了?”他笑着侧身让他进来,声音像冰镇的绿豆汤,凉丝丝地浇在季杨杨发烫的耳朵上,“书房我收拾好了,刚晾的凉白开,你先喝杯缓一缓。”
季杨杨跟着进了书房,目光却没敢落在满墙的数学书上。
他的视线总不由自主地飘向熊饴庭——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隐约能看到锁骨的弧度;走路时裤腰轻轻贴着腰线,勾勒出温和的曲线。
他赶紧低下头,端起凉白开猛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住脸颊越来越烫的温度,连耳根都烧得发疼。
“这是我根据你期末错题出的卷子,”熊饴庭把一叠打印纸放在书桌中央,红笔圈出右上角的“满分150”,“这次目标定在135分以上,没问题吧?”
他俯身时,发梢轻轻扫过季杨杨的肩膀,带着点淡淡的墨水香,季杨杨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手里的笔“嗒”地掉在桌上。
“没、没问题!”他慌忙捡起笔,指尖碰到桌面,才发现自己的手都在抖。
熊饴庭装作没察觉他的异样,只是笑着指了指书桌角落的一摞厚卷子:“要是没达到135分,就得从这里随机抽一套做——这可是我攒了五年的难题,之前有个学生做一半就哭了,说不定能‘吓死’你这个小朋友。”
季杨杨“嗯”了一声,却没听进后半句。他看着熊饴庭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拿起红笔低头批改作业,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在他发顶镀了层浅金,连握着笔的手指都显得格外好看。
他赶紧把注意力拽回试卷上,可刚看第一题集合题,脑子里就冒出熊饴庭刚才俯身的模样,思路瞬间乱成一团麻。
“怎么半天没动笔?”熊饴庭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疑惑,“这道题不难,注意集合的互异性就行。”
他起身走到季杨杨身边,弯腰指着试卷上的题干,衬衫的布料轻轻蹭过季杨杨的胳膊。
季杨杨的脸“唰”地红透了,连呼吸都变得急促,鼻尖突然传来一阵痒意,他还没反应过来,一滴鲜红的鼻血就落在了草稿纸上。
“呀,怎么流鼻血了?”熊饴庭赶紧抽了张纸巾递给他,伸手想帮他按住鼻梁,手指刚碰到季杨杨的皮肤,就被他猛地躲开。
季杨杨攥着纸巾捂着脸,声音含糊又慌乱:“我、我自己来!可能是天太热了……”
熊饴庭心里偷笑,只是转身去拿凉水:“你仰头坐着别动,我给你接点凉水敷一敷。”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季杨杨偷偷掀开纸巾的一角,视线落在熊饴庭的腰线上,脸更烫了。
他暗骂自己没出息,不就是老师吗,怎么总控制不住想这些?可一想到熊饴庭温和的笑、耐心讲题的样子,心跳又控制不住地加快。
凉水敷在鼻梁上,终于压下了鼻血。季杨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试卷上。
后面的题顺利了不少,遇到卡壳的地方,他也只敢小声问一句,不敢再让熊饴庭靠太近。
熊饴庭倒是察觉到他的别扭,依旧耐心地讲解,偶尔会用红笔在草稿纸上写下解题步骤,字迹工整又好看。
夕阳西下时,季杨杨终于把试卷做完了。他把试卷推过去,手指还在微微发烫,不敢抬头看熊饴庭的眼睛。
熊饴庭拿起试卷,逐题批改,红笔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季杨杨的心脏跟着红笔的节奏跳,每看到一个勾,就松一口气;看到一个叉,就攥紧手心。
“最后一道压轴题错了,”熊饴庭把试卷推到他面前,指着错题说,“你用的方法太绕了,其实可以构造辅助函数。”
他俯身靠近,拿起铅笔在草稿纸上演算,头发轻轻落在季杨杨的耳边。
季杨杨的脸颊又开始发烫,鼻尖隐隐又有痒意,他赶紧屏住呼吸,盯着草稿纸上的公式,假装认真听讲解。
“听懂了吗?”熊饴庭抬头问他,眼神清亮。季杨杨赶紧点头,声音有点发紧:“听、听懂了。”
“总分133分,差2分到目标。”熊饴庭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第一次做能考这么多,已经很棒了。不过下次要更细心点,不然就要抽那套难题卷了。”
季杨杨“嗯”了一声,拿起试卷塞进书包,不敢再多待:“熊老师,我、我先回去了,明天我早点来!”
“路上小心,”熊饴庭送他到门口,又递给他一瓶冰可乐,“明天记得把错题整理好带来。”
走出居民楼,季杨杨看着手里的冰可乐,贴在发烫的脸颊上。
刘铮的车还在楼下,他拉开车门坐进去,把试卷递给刘铮,声音还有点飘忽:“舅舅,我考了133分,差2分……”
“不错啊!”刘铮看着试卷上的分数,满脸欣慰,“熊老师就是厉害,你可得好好跟着学。”
车子驶离小区,季杨杨看着窗外渐渐变暗的天色,手里攥着那瓶冰可乐,心里却暖融融的。
他想起熊饴庭温和的笑、帮他拿纸巾的样子,脸颊又开始发烫。他知道自己对熊老师的喜欢和对其他老师不一样,可他不敢说,也不敢让别人知道——这是他藏在心底的小秘密,像盛夏里的一颗糖,甜得让人心慌,却又舍不得放手。
而此刻的书房里,熊饴庭看着季杨杨落下的草稿纸,上面还留着一点鼻血的痕迹。
他笑着摇了摇头,把草稿纸叠好放进抽屉:“杨杨啊,不知道你还能忍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