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文件上面都有我的签名,是不是也要把我带走调查?
刘建国目光如刀,扫过全场,声音陡然抬高,
“如果真要查,我不拦着,但请一查到底!
从采购到生产,从财务到人事,每一笔账、每一份采购,都摊开来看看。
我这个厂长,不怕查,就怕有人想借题发挥,拿周副厂长当替罪羊!”
说到这里,刘建国猛地一拍桌子,眼神直逼杨书记,
“还是说,某些人借着为了厂子好的理由,想要针对周厂长!”
会议室死寂一片,空气仿佛凝固。
杨书记脸色铁青,手指微微颤抖地指着刘建国,
“刘厂长说话要注意分寸,有人举报,我作为厂里的书记,必须依规依纪调查,这是组织程序,不是个人恩怨。
周副厂长若是坦荡,又何惧查?
周副厂长的问题不是针对他一人,而是关系到整个钢铁厂的风气。
我作为钢厂书记,职责所在,怎么能视而不见?
如果每查一人,厂长就拍桌子叫屈,那今后纪律还如何执行?
规矩还如何立住?群众又该如何看我们?”
“好好好,杨书记倒是正义凛然。
既然要查,那就狠狠地查。
白处长,把丁处长关到保卫处,周副厂长从今天开始不允许离开钢铁厂。
后勤处的订单给我一笔一笔的查,相关涉案人员全部都要审查。
我倒要看看,谁在背后搞鬼!”
白羽神色凛然,完全没有刚刚应付杨书记的样子。
起身出门,不多会,保卫处的人便来到了丁处长身后。
丁处长此刻面色苍白,双腿止不住地发抖,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却在几名保卫处人员的押解下被架起身来。
“慢着,刘厂长,周副厂长难道不需要被带走审查?”
杨书记都快气坏了,说好的调查,怎么就把投靠自己的丁处长带走?
自己要是不把投靠自己的人保住,以后谁还敢投靠他。
面对杨书记的诘问,刘建国冷冷转身,目光如铁,
“杨书记,轧钢厂两万多员工的生计都压在周副厂长身上,若是把他一起关起来,这整个轧钢厂都要乱起来了。
还请杨书记为了咱们两万多员工好好考虑一下,不要意气用事,更不要让真正干活的人寒了心。
周副厂长可以配合调查,但绝不能停工停职。今日起,他需要随时向保卫处提交证明材料,随传随到。
大家觉得这个决定如何?”
听到刘建国要‘争取’他们的意见,会议室里先是一片沉默。
不过片刻后,绝大多数的领导干部都出声支持。
见状,刘建国转头看向杨书记,笑着道,
“书记,我们厂一直讲究民主决策,既然大家都同意,这件事情就怎么定了,如何?”
虽说是疑问句,但语气里却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杨书记胸膛剧烈起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终究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知道这次的行动算是彻底失败了,不仅仅如此,以后想要找到这么好的机会,恐怕也会很难。
他缓缓站起身,强压怒火,冷冷道,
“既然已经做出决定,那今天就到此结束,散会。”
说罢,杨书记就要起身。
那些投向杨书记的领导干部此刻却是没敢起身,毕竟刘建国还没发话,并且也没有起身的打算。
刘建国端坐不动,目光扫过会场,缓缓开口,
“杨书记,既然今天召开这个会议,那就再说说别的事情,省的过段时间再次召开会议,耽误大家的时间。”
刘建国开口,杨书记半起身子又僵硬地坐了回去,脸色阴沉如铁。
刘建国却不紧不慢,从文件夹中抽出一份文件扔到了桌子上面。
“张副厂长,看看?”
张副厂长闻言,神色有些疑惑。
不过还是起身拿过了桌子上的文件,待看清里面的内容之后,手猛地一抖,文件险些掉落。
看到这一幕,众人已然明白,这份文件肯定是关乎张厂长的问题。
“好了,看完了给其他人看看。
看看我们负责安全的张厂长是怎么负责安全的?是怎么让钢铁厂在上次的地震余波中险些发生重大事故的?”
张厂长此刻已然没有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如纸。
其他人见状,纷纷低头传阅文件,自然也包括杨书记。
会议室里弥漫着压抑的沉默。有人皱眉,有人偷瞄张副厂长,却无人出声。
刘建国端坐中央,语气平静却不容抗拒,
“安全无小事,尤其是我们这种钢铁企业,一不小心就是几十条人命没了。张副厂长,你说是不是?”
张副厂长嘴唇颤抖,想辩解却发不出声音。
杨书记冷眼旁观,心中惊涛骇浪。
他不知道刘建国为什么这么快就发起了反击,更不明白他手中何时掌握了如此致命的证据。
“好了,大家都看到了。
杨书记,怎么样,相比于你的那份文件,这个文件里面记录的内容是不是更加详细一些。”
调侃了一句杨书记,刘建国目光如刀一般直刺面色苍白的张厂长。
“张副厂长,你主管安全十几年了,以前咱们还是轧钢厂的时候怎么做我不说。
但是轧钢厂改名为四九城钢铁厂之后,我和前书记对于厂内的安全事项再三强调,你却视若无睹。
十年以来,三十六项整改通知,竟无一次真正落实。
这些没有引起重大事故,这些年看在你是老人的份上,也就没有追究你的失职。
结果前几个月,发生地震的时候,炼钢高炉冷却系统险些瘫痪,若非值班工程师临机处置,当时工作的几十个工人就要命丧当场。
而你,不仅未及时排查隐患,事后还隐瞒不报。安全不是面子工程,更不是拿来赌命的筹码。今天这文件摆在桌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刘建国声音陡然转厉,会议室空气仿佛凝固。
杨书记攥紧座椅扶手,额角青筋跳动,却仍强作镇定。
他终于明白,刘建国早已布好局,等他发难,只为一举把他打趴下。
此时窗外春雨骤起,敲打着窗户,如同敲打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
刘建国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全场:“这事儿,必须彻查,明天一早,我亲自向冶金局汇报。
同时保卫科联合公安局进行调查,将涉事人员全部控制并隔离审查,绝不能让任何侥幸心理再侵蚀这座钢厂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