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粮困破局(1 / 1)

天灾肆虐,流民塞途,饿殍盈野!粮价如同脱缰的疯马,一日数涨,直冲云霄!

江云站在偏房的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姑苏城的境遇——竟让他生出一丝诡异的熟悉感。

“天灾,流民,逃荒,粮价暴涨……” 他喃喃自语,眉头紧锁,“这剧本……前世那些网文里不都写烂了吗?”

记忆的碎片翻涌上来。那些历史小说里的主角们,面对此等困局,往往祭出经典“阳谋”。

联合官府,先火上浇油——故意放出风声,甚至亲自下场,进一步哄抬粮价!让那虚高的数字如同诱人的灯塔,吸引四面八方的粮商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拼了命地冲破艰难险阻,也要把粮食运到这“黄金之地”。

等到城中粮食堆积如山,远超过实际需求,眼看就要崩盘之际……主角再使出致命一击。

暗地里组织人手,将无数沙袋伪装成粮袋,浩浩荡荡运往官府粮仓!此举一出,满城哗然!不明真相的百姓和外地粮商只看到“朝廷赈灾粮车络绎不绝”,恐慌瞬间蔓延——“朝廷要开仓放粮了!粮价要崩了!”

紧接着,再放出“官府即将以极低价格抛售粮食的“内部消息”!恐慌彻底引爆!那些囤积居奇、原本等着发财的粮商们,顿时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巨大的心理压力和资金链断裂的风险下,为了止损,他们只能争先恐后、互相践踏地抛售手中的粮食!一场踩踏式的价格崩塌就此上演!粮价应声暴跌,主角名利双收,深藏功与名……

“啧啧,好一个‘请君入瓮’,再‘釜底抽薪’的阳谋!逻辑闭环,操作性强,堪称经典!”江云忍不住拍案叫绝。

然而,这份赞叹仅仅持续了不到三息。

他脸上的兴奋瞬间冻结,随即化为一片铁青,最终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苦涩和自嘲。

“经典?经典个屁!”他猛地一拳砸在窗棂上,震得窗纸嗡嗡作响,“这他妈是建立在粮道畅通、信息能传递、商人能自由流动的基础上的!看看现在的姑苏城是个什么鬼样子?!”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城外冰封千里、坚硬如铁的运河!看到了被积雪和冰层彻底阻断的官道!整个姑苏城,成了一座孤立无援的孤岛!

“粮道断绝!信息不通!外面的粮商就算知道这里的粮价比天高,他们进得来吗?飞进来吗?”江云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深深的无力。

眼下,姑苏城的人们,尤其是底层百姓和流民,只有两条路。

一是向粮商低头,献上真金白银,去购买那足以让人倾家荡产的天价粮食。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将自己的血肉喂给那些贪婪的豺狼。

二是揭竿而起,用暴力去抢夺粮食!然而,看看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饿得只剩下最后一丝气息的流民……

他们连走路都打晃,哪还有力气拿起刀枪?哪还有组织起有效反抗的意志?这第二条路,根本就是死路!

甚至,连姑苏城原本那些靠力气吃饭的苦力、小贩、普通工匠,也在这飞涨的粮价下,迅速滑向破产和饥饿的边缘。

“如今姑苏城出现大量的流民,如果把人都弄到西山矿场去?”江云脑中闪过一个冷酷的念头,“以工代赈?用矿场的活计拴住他们,只需提供勉强糊口的饭食,甚至不用付工钱?这简直是矿场压榨劳动力、实现‘利润最大化’的‘黄金时期’啊……”

但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他自己狠狠掐灭。矿场那点微薄的存粮,连现有的工人都撑不了太久,再涌入大量流民?无异于加速所有人的死亡!

粮食!一切问题的核心,还是那该死的、被牢牢掌控在少数人手中的粮食!

“难道……真的只有一条路?用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去填江万山那个无底洞?让他一边数着我的钱,一边嘲笑我的无能?”江云一想到江万山那张可能露出的得意嘴脸,就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他烦躁地在书房里踱步,如同困兽。

倏然!

一道极其锐利、几乎要劈开这绝望黑暗的灵光,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骤然闪现!如同沉寂的夜空猛地划过一道刺目的闪电!

……

姑苏城的大雪虽停,寒意却未消。

对于城中富户而言,这场雪不过是添了些围炉赏雪的雅趣,或是出行时多裹件裘衣的麻烦。

至于那些蜷缩在街角、依靠零星施粥点吊命的流民,仿佛成了被风雪掩埋的尘埃,只在茶余饭后引来几声叹息,便被抛诸脑后。

世情冷暖,泾渭分明。

然而,这一日的秦淮河畔,却比往日喧嚣许多。

并非节庆,却有不少衣着光鲜的仆役车马汇聚于此,引得不少平民百姓好奇驻足。

人流涌向一座临河的三层楼宇——那曾是“悦来酒楼”,如今却焕然一新,门楣上高悬一块鎏金大匾,上书四个龙飞凤舞、气魄非凡的大字:天上人间!

“这是作甚?”有路人探头探脑。

“听说是,叫什么‘剧院’?唱戏的吧?”旁边人答。

“唱戏?那有啥稀罕?怎地引来这许多老爷太太?”

路人看着那些华贵的马车和锦衣玉带的宾客络绎不绝地进入那“天上人间”,满心不解。

在他们朴素的认知里,戏园子再好,也不该有如此大的排场。

此刻的天上人间内部,早已是另一番天地。

昔日酒楼的油腻与喧闹被彻底洗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雅致与匠心。

大堂被精心改造,层层叠高的雅座环抱着中央一个宽阔的、铺着猩红绒毯的舞台。

舞台上方悬挂着特制的灯盏,折射出柔和而璀璨的光芒。

墙壁以素雅绸缎覆盖,悬挂着意境悠远的水墨画。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受邀前来的姑苏名流、世家家主、豪商巨贾们,或低声交谈,或新奇地打量着这迥异于传统勾栏瓦舍的布置,眼中都带着探究与期待。

待到宾客落座,满堂生辉。丝竹声渐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舞台中央。

一道婀娜的身影,在柔和的光线下款款登台。

她身着华贵的绛紫色云锦长裙,外罩同色系绣金凤纹的薄纱褙子,发髻高挽,插着赤金点翠步摇,妆容精致却不显俗艳,眉目间流转着成熟风韵与久经风月的精明干练。

她一出现,台下便是一阵低低的骚动和吸气声。

“这……这是谁家夫人?好生贵气!”

“嘶……看着有点眼熟?”

“天!这不是凝香阁的杨妈妈吗?!杨楚虹?!她……她竟能如此打扮?!”

杨妈妈对台下的议论报以得体而自信的微笑,从容不迫地走到舞台中央的拍卖台后,拿起一个小小的木槌。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清亮圆润,清晰地传遍大堂每一个角落。

“承蒙诸位贵客赏光,莅临我‘天上人间’开业盛典!”